看著加護病房儀器上，心跳曲線高高低低的起伏者，我的一顆心臟也噗通噗通的跳動，似乎要跳出這令我難熬的空間，或只是想要逃避這突然的一切。我的腦袋空白，不知所以，你面無表情的躺著，時間就凝住在規律單調的聲音裡。
恍惚間，我看到那快樂的場景……

「欸!我們兩個要當最好的朋友喔!」那天她又這樣對我說，在半夜兩點十分，我的床上，我們聊了一整夜，這是我們距離彼此最近的一次，我的內心天人交戰著，多少次想將她擁入懷中、多少次跟她在一起時我想牽起她的手、多少次聊起了過去我卻欲言又止，想向她坦承一切。

但我不行，因為現在在她身邊，有另一個男人。



該怎麼說起呢?我跟她是國中的同班同學，認識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其實一開始我們是兩個是沒甚麼交集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國三，她突然變得很喜歡找我，常常叫我的名字、開我玩笑、幫我拍照等等，說真的當時我還蠻不喜歡她的，怎麼會有這麼煩的女生啊!明明上體育課其他女生都只想在樹下乘涼，但她卻喜歡頂著大太陽跟我們這群男生一起打球，真是個怪人，所以當時我對她的想法就是能閃就閃。

之後上了高中，原本以為終於能擺脫她了，但結果是我太天真了，她還是會在網路上找我聊天，告訴我她的近況，或是回應我部落格的文章，在加上不知道是老天爺很愛捉弄我還是怎麼樣，時常在逛夜市或是出去玩的時候好死不死的遇到她，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參加補習班辦的露營活動，後來才知道她也有參加，原因是因為我們在茫茫人海中又相遇了……喔天啊!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連出來露個營也可以碰到妳!

但之後在晚上的休息時間我接到了她的電話，那天晚上我們聊了許久，電話裡的內容我已經記不得了，但那次是我第一次跟她聊得那麼久，也是第一次開始稍微了解她，而隨著時間的累積，我好像也慢慢的習慣了她的存在，漸漸的也不再那麼排斥了。



我跟她的關係一直在比朋友還要稍微好一點點狀態，而這樣的關係維持到大一下學期。

那時候有一段時間她比以前更常找我聊天，雖然她念台北，而我念的則是高雄的學校，兩人相差了三百多公里，但她還是下來找我出去玩過幾次，有時候我會問她怎麼會想跑這麼遠來玩，而她總是會回答我說，因為她很喜歡高雄。

終於有一天，她一如往常的找我聊天，我終於發現事情沒有這麼單純，她一直問我感情的事，然後說了她最近喜歡了哪個人，我一聽就知道那個人就是我，而或許是因為我當時正攀上學校的一個女生，而葡萄也快成熟了，在加上我根本沒想過她會喜歡我，所以當下的反應是逃避，而逃避久了，她也漸漸不再問了，我們又回歸到了原本的聊天模式。



就在我認為我已經成功脫身而她也已經放棄的時候，聖誕節到了，那年的聖誕節我臨時突發奇想，傳了簡訊群組「聖誕快樂，我愛你。」手機點選著聯絡人，看到了她，我沒想太多，就這麼發送出去給幾十個人。

沒過多久，我的手機也收到了一些回傳回來的訊息，我一一打開看著笑著，而到了最後一封的時候，是她，點進去之後才發現我已經釀成大禍了。

首先她先打了一些問候語，最後她說了「聖誕快樂，我可以愛你嗎?」

我當場不知所措，一直不敢回傳這封簡訊，回到家後一上線，我還在想要不要跟她解釋的時候，她就已經先開口問我了，想當然，我還是跟她解釋清楚了，但我可以感覺的到她的語氣中散發出失望，後來也講了一些言不及義的話，她就沒在回應我了，我們也從此斷了聯絡，這一斷，就是兩年。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以用來做很多事，但大學生的日子，幾乎都是用來混著過的，得過且過，低分掠過。這段時間裡，我換了幾個對象，每一個我都曾真心對待，但始終找不到真正適合我的人，最長的有到快一年，但最短的也有一個月不到，所以我始終都是分分合合，搖擺不定。喔對了!她在這段時間，也交了一個男友，在我們斷了聯繫後不久。

我承認一開始知道這個消息心裡有些不平衡，想說她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之前都是在跟我玩玩嗎?當時的我對她很不諒解，也有些不習慣沒有她的生活，好像甚麼都變得有些不對勁。



在一次見到她，是在兩年後的國中同學會上，那年去的人不多，但我們兩個都出席了，照慣例跟許久不見的同學們寒暄一番，看到好久不見的朋友們不免打打鬧鬧。後來她到了，一出現就讓大家驚艷不已，她把留了好幾年的長髮剪掉了，變成一頭俏麗有型的短髮，大家紛紛稱讚這髮型很適合她，而我的目光也留在她身上好幾秒鐘，不得不說，這樣的她，真的很可愛。

那次的同學會，我跟她再度開啟話匣子，好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想把自己的事情都跟她分享。很快的散場之後，她準備牽車離去，我看著她的背影，心中竟然萌生了一種新的情感，對她開始出現不捨和懊悔的心情，甚至想過去將她留下。



後來我開始關注她，不久之後，我找到了她以前用的社交網站，一一看著過去她曾經在上面分享的事，不知道看了幾頁之後，來到了兩年前的聖誕節那天，也就是我們開始斷了聯絡的那一天。

姿 說「這真的是告白嗎」

姿 說「我可以愛他嗎」

姿 說「又收到震驚的訊息 一時不知所措 真的是愛情白癡欸」

姿 希望「我們有結果」

姿 說「如果是真的那我會常去找你的」

我整個人傻住了……

心跳開始加速。

接著，過了幾分鐘後，我點了下一頁。

姿 已經「失望了」

姿 已經「徹底的心碎」

姿 期待「變成落空」

姿 覺得「無所謂了」

姿 覺得「自己很白癡」

姿 已經「不再有期待」

姿 曾經「愛過……」

這整整一大排悲傷的文字，還有她朋友安慰他的回應，占據了我整個螢幕，我的眼淚立刻止不住衝了出來，我烏住嘴巴，深怕被家裡的人知道我在哭，但嘴巴還是不停小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才知道，原來我當時不以為意的舉動，竟然對她造成這麼嚴重的傷害，原來我當時，是這麼傷一個人。

被傷的人，很痛，但傷人的那個人，或許更痛，因為他連喊痛的資格都沒有。那時候，只要一個人在房間時，想起她我就會大哭，哭得很不像話，不像個男生。



自從同學會後，我們恢復了聯繫，偶爾互相的關心。很快的，暑假到了，我們都回到了家鄉台南，慢慢的開始有了更多的交集，互約出去的次數也漸漸的增多，一開始其實是有點彌補的心態，我心中充滿歉疚，只想對她好一點。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我開始從她身上，得到我想要的感覺，我沒有辦法去形容這種感覺，但只要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會感到很安心。

我常常會跟她說「欸我跟妳講一個笑話喔」她總是會回答我「好!」然後用心的聽我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喜歡聽到她對我說「好」，每次心裡都會有種很滿足的感覺，所以我也得常常更新我的笑話，哈哈!

就這樣慢慢的，我想我是喜歡上她了。常常在想，如果當初我們是在一起的，應該會很幸福吧!



那時候，她常常說她想當我最好的朋友。

仔細聊過、相處過之後，發現我們的共通點還真不少，小學六年級就跟她在同一間補習班同班、國中又同班、露營的時候遇到、在夜市的時候也常巧遇、童年的時候又很像，而且喜歡同一個樂團。暑假的時候，那個樂團剛好要去高雄開演唱會，她一得知消息，馬上就約我一起去，並且要在我高雄的租屋處過夜。



現在時間是半夜一點半鐘，我們看完演唱會，也吃完了消夜，正準備睡覺，原本我是想說我睡地上，讓她睡床上，但她卻堅持不讓我睡地上，因為她說她會不好意思讓我這個主人睡地上，後來坳不過她，我們就一起睡床上了，我小聲滴咕的說「我們這樣才會不好意思吧……」

可能是因為我們是第一次睡在一起，所以不免一段沉默。正當我想著該怎麼辦的時候，靈感來了!

「欸我跟妳講一個笑話喔!」

「好!」

「要怎麼樣才能跟正妹當朋友?」

「恩......不知道欸」

「跟她告白就行了」

「為什麼啊?」

「因為她就會跟你說，我們還是當朋友就好吧」

「哈哈哈!很白癡欸你」

我說過了，我很喜歡聽到她對我說好，因為我喜歡逗她笑，她開心，我就開心。那場演唱會很棒、場地很棒、燈光很棒、樂團很棒、歌聲很棒、歌迷很棒、氣氛很棒，我們度過了參雜了很多情緒的五個小時……

「欸!我們兩個要當最好的朋友喔!」那天她又這樣對我說，在半夜兩點十分，我的床上，我們聊了一整夜，這是我們距離彼此最近的一次，我的內心天人交戰著，多少次想將她擁入懷中、多少次跟她在一起時我想牽起她的手、多少次聊起了過去我卻欲言又止，想向她坦承一切。



很快的，暑假就要結束了，越接近結束我的心就越焦急，深怕這樣美好的日子也會跟著消失掉。她回台北的那天，我也一起上台北玩幾天。不過雖然說是去玩的，但我的目的其實是想找機會跟她說明白。

她帶我去了很多地方，華山、西門町、淡水，還去逛了饒河夜市，最後一站來到了彩虹橋，我搭著她的肩愜意的聊天散步著。

「我以前真的對妳很差喔?」

「當然啊!妳都會一直嗆我欸!哼!」

「哈哈哈!誰叫妳以前都這麼白目」

「吼……」她又露出了很犯規的哀怨表情。

「哈哈!好啦好啦，為了彌補妳，我現在開始都要對妳很好喔!」

「嘻嘻!那這樣你要彌補很久喔!」

「沒關係，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會繼續對妳好。」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囉!」

我轉過頭，欣賞著她臉上的笑容，以及彩虹橋的美麗燈光。



晚上十一點，我送她回學校宿舍。在她上樓之前，我叫住了她。

「閉上眼睛，手伸出來，我要給妳一個驚喜」

「不要你會嚇我，我才不要!」

「這次不會啦!快點不然門禁要到了」

幾番打鬧之後，她總算妥協了。我送給她一條自己親手做的手鍊，還有一張小紙條。她一接過手之後，馬上把手鍊帶起來讓我看。

「哈哈很好看，不過紙條要等妳上去之後才能看喔」

她微笑的點點頭，看著我。

然後，我鼓起勇氣牽起她的手緊緊握在手中，我多麼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秒鐘。

最後我們還是告別了，我獨自一個人逛著她的校園，腦中浮現的都是這個暑假我們在一起的場景，我坐在某個角落，想著紙條上的內容，眼淚落下。

「我會等妳」

我會一直等著妳。



台北行之後，我們失去了連絡。而就在某一天上課的時候，我接到了一通沒看過號碼的電話，一接起來，電話那頭的聲音非常緊急……

「甚麼!車禍?」

……

她在台北的朋友打電話通知我她發生車禍的消息，而且情況非常危急。我不顧其他同學和老師，馬上衝了出去，我只想馬上見到她。




高鐵的速度很快，但我覺得我的心跳的更快，尤其是看見她躺在病床上的模樣，我傻住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崩潰了。

我帶著哭聲在她床邊對她說「對不起，一直以來妳都對我這麼好，我卻從來都不曾試著了解過妳，從來不懂得珍惜，還不斷的傷害妳……妳總是不知不覺的盈滿了我的生活，讓我覺得理所當然，對不起……」

「其實妳喜歡過我，我都知道，我總是在等待的機會，想親口跟妳說，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其實我一直都想跟妳說，我喜歡妳……」

「我想對妳說，我愛妳啊……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在離開我了好不好……」

我趴在她身邊，崩潰的大哭。

久久不能自己。

突然間天搖地動。

「蹦!」



「啊!怎麼了?」

我驚醒，發現我在床上，然後看看右手邊的地上，我的手機解體的躺在那……

原來是場夢……

我驚魂未定，但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慶幸這一切都只是夢而已。

接著，我轉頭往左手邊看過去，有個人正安穩的睡在那，嘴角上揚，好像睡著也在笑的樣子，突然間我充滿了一種幸福的感覺，我的心，好暖好暖。

我把頭靠過去輕聲的對她說「親愛的，謝謝妳一直都在我身邊，我愛妳」

接著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將她擁入懷中。

又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