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從枝葉的空隙中灑落下來,我抬起頭看著那亮晃晃的光線,耀眼得有些張不開眼睛。我推著老奶奶的輪椅,在石頭鋪面上緩緩發出聲音,又有節奏又很輕快的移動著。我們環著公園的步道,一圈一圈的走著,路上的花草似乎都在為我們微笑,時空彷彿就停留在那美好的一刻。
「文芳,那邊。」
「好。」
那是發生在昨天下午,有段時間沒見到的媽媽突然打過來。大學畢業幾十年,從職場退下也只是半年前的事,目前正在從事著自國小起便念念不忘的寫作生活,也同時讓長年悶在室內的身體踏出家門,外出尋找靈感和補充知識。
「阿文,妳明天有空嗎?」
「有啊,怎麼了?」
剛洗完澡便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我拿起桌上的飲料大喝一口,隨意地問道:「是要說禮拜天的事嗎?」
雖然覺得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脫口而出。爸媽只有兩個孩子,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姊,隨著年齡增長早就過了繁忙的時光,不知不覺間每個月的禮拜天成了家裡的定期聚會。早些年姊姊結婚沒多久便多了兩個小子的時候我也常在去之前和家裡通過電話,主要是討論要帶什麼給男孩子,但現在家裡小輩想要的禮物上次就已經摸透了所以聯絡的次數也就沒有那麼頻繁。
「不是這事。」
果然。
下一句話卻讓我有些訝異。
「是關於阿嬤的。」
阿嬤?
阿嬤那個時期的人都早婚,生下爸爸時也才二十不到,但隨著兒女和孫兒們的長大阿嬤年齡也快到百歲大關,過去住在家的時候還是我固定陪她去洗頭的。
「阿嬤怎麼了嗎?。」
聽媽媽的語氣不至於是噩耗,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啦,阿嬤說她想去北部的公園,就是妳家附近的那座?。」
「附近?喔,對,是有公園。」
是有公園沒錯但我很從沒進去過,小時候家附近一條馬路直走左轉就有一座小公園,在往前走右轉還有一座大公園,根本是去到都煩了,看見新公園時連踩進去的想法都沒有。
「阿嬤想去那裡?」
「對啊,聽說是前天夢到阿公了,所以才想去那看看。」
阿公喔,在我小學的時候就過世了,是車禍。那個時候對生死沒什麼觀念,唯一的印象就是隔著玻璃看阿公,他的臉上還有血沒擦掉。回來的時候也沒什麼感覺,就是覺得應該哭一下所以就滴了兩淚然後隔天一樣上學。
不過我到現在還是想不通,正常會讓小孩子看臉上還有血的屍體嗎?這一直成了我心中的謎,但我從未升起想問的念頭。
「所以妳明天能來帶阿嬤去嗎?」
雖說現在住在外面但其實沒離家多遠,個幾條街而已。
「嗯,是可以啦。妳明天有事嗎?」
「我和爸爸之前報了團要去玩,沒法取消。」
「OK。」
輪子停止轉動。
「阿嬤,是這裡嗎?」
阿嬤沒有回話。
這裡沒有涼椅,昨天聽說是阿公阿嬤四五十幾散步的時候常休息的地方,但這麼久了涼椅恐怕早被拆掉了,連影都沒有。
好在那棵樹還在。
輪椅剛好就在樹陰底下,就像當年坐在涼椅上的位置一樣。
清風吹撫,光斑在樹陰上輕快的跳動,伴隨著沙沙聲像是在進行一場歌舞劇般,舞者們獻出自己練習已久的表演並隨著旋律而進行退場。
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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