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奶奶的場景是在我八歲那年,那時爸爸媽媽因為升職而變得忙碌,所以把我暫時送到奶奶家,請奶奶照顧我。
「所以這就是你們夫妻把小孩丟給我的理由?」我緊緊的抓住衣服下襬,站在爸爸旁邊怯怯地看著眼前據說是我奶奶的人,奶奶她雙手環胸,緊繃著的臉滿滿的寫著不滿。像是注意到我的視線似的,奶奶她看了過來,我反射性地躲到爸爸的後面,雖然這樣很不禮貌,可是那充滿不爽兩個大字臉實在是太可怕了!不只表情奶奶的氣勢也好可怕啦!到底為什麼爸爸媽媽要帶我來這裡啦! 這時的我還不知道,我要跟奶奶她生活一段時間,同時,也是我童年時代,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媽,別這樣啦,就一小段時間就好!真的!一小段時間而已!」 「對呀媽,不會打擾你很久的啦,而且不是還聽說你也幫忙顧小孩嗎?只是再多出一個孩子啦,沒問題的,而且這樣那孩子還有伴呢」 「你們兩個啊!小孩就是要自己照顧啊!到底是誰的孩子……」我看著爸爸媽媽跟奶奶久違的敘舊,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就在我不安地看著前面的大人時,他們像是達成什麼共識了,爸爸他走回了車上,媽媽則走到我的旁邊,蹲下來跟我說:「兒子啊,要乖乖聽奶奶的話喔,爸爸媽媽就先回去工作了,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見,不過媽媽跟你保證會盡快來帶你回去的……」聽到這裡我愣住了。明明這些字我都懂,但一組合起來就感覺像是不知道那些字的意思。看到媽媽說完後轉身就要走,我趕緊撲過去抓住媽媽衣袖,慌張地想要留住媽媽。 「爸爸媽媽你們要去哪裡?不能像之前一樣讓我待在家就好了嗎?我會乖乖的不會吵不會鬧的!所以……」眼前媽媽面帶困擾的面龐,讓我慢慢放開緊抓的手,在媽媽她的手抽出來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煩死了煩死了!會幫你們照顧小孩的!要走快走不要在這拖拖拉拉的!」看著媽媽他們聽到奶奶的話後立馬離開背影,我只覺得有一股複雜的情緒在心裡流竄,這時的我還不明白這樣的情緒叫做什麼,只是當奶奶嘴上嫌棄著爸爸媽媽「不負責任」,卻輕輕的握住我的手,並帶我走進家裡時,那個瞬間,我湧出了一股想要大哭的衝動。
「你是誰?」才剛進門,我就看到一個年紀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玄關。看到他我突然想到剛剛媽媽在跟奶奶說話時有說到,奶奶她會幫忙照顧小孩的事。 「陽,這孩子是我的孫子,目前會在這裡跟我們住一段時間,好好照顧人家知道嗎。奶奶我先去找備用的棉被出來,你們先一起玩吧。」奶奶她說完後就放任我們自己去做自己的事了。現在玄關就剩我跟這名叫[陽]的男孩在了,不過……一直盯著我壓力好大怎麼辦!奶奶快來救你的孫子喔! 就在我差點受不了無言的對峙而飛奔出去的時候,他終於說出了第二句話了。 「進來吧,我帶你熟悉一下這裡。」說著,他率先轉身走到裡面去。嗚……我以為我會被討厭的……呢?陽走了幾步以後突然轉頭,看到我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便折返回來,向我舉起手。 我這是要被打了嗎?如同反射般的,我緊閉雙眼同時舉起手擋在前面。下一秒,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一陣溫暖的觸感包覆著我的手,慢慢睜開緊閉的眼發現是他輕輕的握住了我的手。 「走吧,奶奶她家一定比你們那還要好玩的!」說完,便拉起我的手,探險般地走遍家裡的每一處場所。奶奶家比我家還要大,它是一座古老的日式建築,有寬廣的庭園,大大的浴池,還有無數的房間,不過因為多數的房間都用不到,所以基本上就變成儲藏室了。儘管這裡很大,家具可能也沒很多,可是處處充滿著溫馨的感覺,相比起來我家雖然不大,東西也很多,可是不管再增添多少的物品我都覺得很冷清。 逛完房間後我們就跑到庭園去玩了,先是玩了一二三木頭人、跳格子,接著我們跑到了魚池那邊,看著各式各樣的魚在水裡游的歡快,偶爾丟個石頭下去干擾牠們。玩累了我們就坐在一旁的走廊休息聊天,在聊天的過程中我得知了陽他的家人因為車禍過世了,當所有親戚都不打算接手陽的監護權時,是爺爺這個遠親出面成為了陽的監護人,不過這位和藹的爺爺也在前幾年因病去世了,聽到這裡我覺得很遺憾,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到一天,可是跟他們在一起時真的很開心,雖然奶奶要辨認有沒有在生氣對我來說還是很困難啦…… 才剛想到奶奶他就突然從走廊的轉角出現了,「小毛孩們吃飯啦,要玩什麼的等吃飽再說。」聽到奶奶這麼說我們這才想起我們玩了好久也沒有吃東西。我們的肚子也剛好同時響起,奶奶聽了也只輕哼一聲,就帶我們到了飯廳去了。飯桌上陽愉快地跟奶奶分享今天的點點滴滴,偶爾穿插一兩句奶奶調侃的話,我這才發現其實奶奶不如我想的那般可怕,奶奶她其實很溫柔的,笑起來也很可愛。看著眼前的畫面,我有種要是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的想法。 ——————————————————————————————— 推著推著,我突然想起,這座公園除了清幽的環境外,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我們三人曾經在這裡埋了一個特別的東西,如今過了多年不知道哪那裡如何了。 迫不及待的我對奶奶撒嬌到:「奶奶這座公園不是有一棵巨大的神木嗎!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想要去那裡看啊?也是你也很久都沒回來看看了,跟爸媽走後就不來找奶奶了,等我剩下一把老骨頭了才肯回來。」 「才不是這樣呢!雖然沒辦法回來,但我可是有好好打電話過來……」 我們一邊拌嘴,一邊走過一片又一片的樹叢,眼前景色的流逝,就像時光隧道一般,讓我想起了那個時候…… ——————————————————————————————— 距離爸爸媽媽讓我居住在奶奶家已經有二個月之久了,在這裡過得很愉快,我跟陽常常一起去溪邊玩水,也會一起去嚇路邊的狗狗……雖然最後是被狗狗追著跑就是了,有時也會跟著奶奶去散步。不過在睡覺前總是會想著,如果爸爸媽媽也在這裡就好了。 「奶奶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來看這棵樹啊?」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裡,我發現奶奶有一個我無法理解的舉動,那就是奶奶她除了遇到沒有辦法出門的天氣,不然天天都會去公園裡那棵巨大的神木旁待著。 聽到我的問題奶奶愣了一下,接著笑了笑的摸摸我的頭,說了一個短短的故事。這棵巨大的神木在這座鎮上是相當於守護樹的存在,相傳只要是在這棵樹下跟喜歡的人求婚,相愛的兩人一定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幸福的到最後。而爺爺當年就是手捧一束花,單膝跪地的在這裡請求奶奶把往後的一生都交給他。 「那時你爺爺他手捧的那束花盛開的可茂密了,小小的、潔白的、令人憐愛的盛放著,戒指還放在花群中間……雖然嘴上說的是這種花有何種功效就是了。不過最後他還是有好好地跟我求婚,不然就那彆腳的求婚方式根本除了我也不會有人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爺爺奶奶太恩愛了,導致神明大人也眼紅這份得來不易的戀情,爺爺他在幾年前出了車禍,就此離開了人世。而奶奶在那之後都天天都會到這裡來,藉著這棵乘載與爺爺許多回憶的大樹睹物思人。 雖然奶奶再說這故事的時候帶著很幸福的微笑,可是我覺得有種沉重的哀傷在那揚起的微笑裡。回到家後我們還是跟往常一樣,吃飯、洗澡、聊天,之後就各自回房了,不過今天事情讓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下定決心的我敲響了陽的房間,陽他開房門看到是我後好像不怎麼意外的樣子讓我感到困惑,要知道我平常可是很早就上床睡覺,而且不睡滿八小時不起床的! 「你從晚上吃飯時臉上就一直寫著我有話說這幾個字,要讓人不注意都很難。說吧,你想做什麼。」我刮了刮臉頰,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呢。 「陽我們一起給奶奶個大驚喜吧!我想要讓那棵大樹旁開滿爺爺向奶奶求婚的那種花!」 雖然不知道爺爺送給奶奶的花到底是哪種,不過經過我們深思熟慮的挑選,我們決定要栽種密蒙花,他符合奶奶說的小小白白的描述,而且還符合爺爺所說的具有『功效』一詞,牠有著養肝名目、涼血清熱的效果,這樣既可以幫助奶奶養生,也能達到我們目,簡直是一石二鳥!沉浸在準備驚喜歡樂中的我,完全遺忘……不,應該說是忽略了我只是暫時住在這裡的事實,導致離別之日到來的時候讓我整個措手不及。 「兒子啊!有沒有想媽咪我呢?媽咪終於可以把你帶回家讓我們一家團聚啦!跟你說爸爸他啊……」這天,當我跟陽種完一部份的種子回到家,一拉開家門我嚇了一大跳,因為我竟然在這裡看到了媽媽。照理來說我應該會感到開心的,可是…… 看著媽媽已經收拾完的行李我不知道到底要做出什麼反應,糾結的看了看陽再看看媽媽,想要繼續跟陽和奶奶聊天的念頭充斥著我的腦海,可是又想跟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但是給奶奶驚喜還沒準備完…… 這時陽他靠近我的耳邊悄悄的說:「我們剩下的進度也快完成了,你可以先跟你媽回去,我知道你很想跟爸爸媽媽好好相處的,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好好說出來,你不說出來是不會有人知道你真正的想法的。」我愣愣地看著陽說完這句話同時離開我的耳邊。 我最後跟奶奶他們一起生活的記憶就到陽和奶奶在玄關為我送行的畫面了,之後我找了一天跟爸媽好好談過,我希望他們可以分一點注意力在我身上,聽了我的需求他們表示理解,他們開始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一切都在慢慢的好轉,可惜就是我的新家距離奶奶家實在太遠了,無法去到奶奶家。 ———————————————————————————————— 當撥開最後一個樹叢,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棵巨大的古樹,他的周圍的白花鮮明的、精神的綻放著。而在那棵樹下站著一個人。聽到有人到來聲響的那人轉過身朝這走了過來,許久未見的他不只長高了,也變的越發英俊起來。 「看來就算很久不見你還是比我矮啊……」 「你!長的那麼高又有什麼用啦!」 「臭小子不要以為你長得高就可以這樣……」 聽著奶奶跟陽那充滿趣味的鬥嘴,我想起了當初選中這花的原因,看著周圍盛開的朵朵白花,我靜靜地微笑了起來。
密蒙花的花語:幸福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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